鱼墨桥

☆维勇only，选手维x教练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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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车内的暖气在封闭的内室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勇利将窗户开了条缝，外面呼啸的寒风便夹杂着细小的雪花钻了进来。

车胎碾压雪地所产生的噪音在室内回响，与钻进窗户缝隙的风一起形成了一首雪原之歌。

路不算好走，至少比起平坦的公路来说，越野车有些歪歪扭扭，长时间驾驶下来会使人昏昏欲睡。好在寒冷的气候造就了极佳的储藏条件，像这样开车到最近的小镇上去补充物资，大概两三个月才一回。

最邻近极地的小镇人口不多，至少和圣彼得堡不能相提并论，正午时分的街道行人七七八八，挂着暖灯的餐厅看起来倒是热闹些，只是玻璃门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叫人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样子。

推门而入后镜片便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起了一层薄雾，勇利取下眼镜找了个空位，随意的点了一份午餐。

饭后他去了以往常去的那家店铺，虽然很长时间才会见一面，不过热心的老板还是记住了自己这位大客户。

“嘿，大摄影师，好久不见，有拍到你想要的照片吗？”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热情的同他打着招呼，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挤了挤，戏谑的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为了掩人耳目，勇利在这里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专门拍摄野生动物的自然摄影师，来到这里是因为想要拍摄雪原上的野生动物们，记录它们的生活和美好的瞬间。

他笑着和人聊了几句，随后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对方。男人拿着钥匙走了出去，招呼店里的伙计将车开到仓库去装客人要求的东西，再次回到店里时就见青年正趴在柜台上，侧着头盯着放在那里面的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里是刚才转台调到的体育频道，画面里一个银发的青年穿着一身漂亮的像礼服一样的表演服在冰面上起舞，音响里传来的是略微有些严肃的解说声。男人对花滑并不感兴趣，此时见勇利似乎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倒也没有出声打扰，一直到电视上那个人下场，这才出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勇利从节目中抽回神来，朝着老板歉意的笑了笑，不再将目光落在小小的电视上，转而和老板畅快的聊着最近小镇上的新鲜事。

说是新鲜事，其实也不过是些街坊们的家长里短和生活琐事，听久了会觉得有些枯燥，但勇利仍然认真的听着。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无法去感受的，相比起老板有些抱怨的心情，他倒是觉得有些羡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的食粮很快被勤劳的伙计塞满了越野车的后备箱，勇利付完款后挥别了老板，准备结束这一天的行程。

不过他在路过录像店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导致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他暗自摇头笑了一下，推开车门朝着已经在身后的录像店走去，并且运气很好的用高价买到了作为一名花滑迷店长刚刚录下的唯一一份录像。

越野车渐渐的又离开了热闹的小镇，视野之内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车载CD的音乐声，一直持续大概四小时，勇利回到自己的家为止。

当繁星在夜空中闪烁过无数次后，勇利才终于收拾完了车上的东西，随意将晚饭对付过去后，他打开了许久不曾使用过的电视机。

老旧的电视机播放录像带的时候还带着雪花点，音质也不如现在最新款的液晶电视那样身临其境，覆着一层电流的杂音，但这些并不影响勇利观看画面里那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所滑的节目。

那张漂亮的脸庞已经完全褪去了记忆中还略微带着些许的青涩与稚嫩，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爱恋，透过冰冷的镜头直直的望进了勇利的心里，在那片柔软的地方深深的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勇利在下午的时候就被这个节目，或者说是滑着这个节目的人给吸引了，在路过录像店时鬼使神差的起了想要买一个录像回来好好看一看的念头。而现在他盘坐在老旧的电视机前，一遍一遍的观看着画面里那个熟悉又略微有些陌生的人。

曲子的前奏显得有些沉重哀伤，画面中的青年朝着并不存在的某个人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伸出手做了一个挽留的动作，然后身体一个回旋，像是因为失去了挚爱而心碎的可怜人。

从第一次指导对方开始，勇利就一直注视着他的成长，而现在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出色的男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十足的演绎着音乐本身，牢牢的吸引着他人的视线。

在播放过一遍后，录像停顿了几秒，随后又开始了自动回放。

在离开圣彼得堡的这两年里，勇利一直避免再去接触和花滑有关的任何事物，想要将过去的十来年都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同时也希望尚未成熟的大男孩能够将自己忘掉，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他将自己大部分的东西都留在那里没有带走，也是在向对方传达这个意思。然而物质的东西留下了，记忆却一时半会无法被磨灭。他将手机留在了那里，然而对方的号码却仍旧记得一清二楚，他会记得那个大男孩喜欢的食物，记得他的声音和那些亲昵的肢体接触，甚至他现在鼻梁上架着的细边眼镜，衣柜里为数不多换洗的衣物，也全都是出自那人之手。

而在他离开了对方身边两年后的今天，那人以这种倔强的方式再一次闯进了他的心里，叫他不得不正视这一份浓烈到让他模糊了视线的真心。

“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呢，维恰。”他笑着朝电视里那个人轻声说，瞌上眼帘时却将不知何时已经凝聚起来的眼泪眨落。

他一直都记得维克托对自己的告白，每一个字的发音，每一句话的语气，甚至每一个吻，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一直以来他误以为是类似亲情的那些拥抱，那些“我爱你”，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就如同将那张放进了心底深处的脸庞一般，他将这一切都刻进了脑海深处，然后藏了起来，轻易不肯翻出来回味，深怕自己一个不慎就会后悔离开。

或许是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温暖，而维克托那些真挚的话语又是多么的打动着自己，因此他选择了逃避。他害怕自己会动摇，又或者在还没整理好放下自己杂乱的心绪之前会受到伤害，他觉得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时光不要你，我要。”

原本他最害怕回忆起的这句话，随着画面里节目的不断重播而回荡在耳旁。

他强行筑造起来的心墙，狠下心埋藏起来的那些记忆，所有的防御在此刻都被轻易瓦解，化作眼泪抽离了他的心，将原本最柔软的地方全都暴露了出来，任凭那个想要这颗心的人在上面刻下自己的一切。

他能够明白维克托的用意，大概是因为离开的方式太过决绝，所以维克托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自己的决心。在这个由维克托怀抱着对勇利所有思念和感情的节目里，勇利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里看到了对方的那对自己的浓烈到不可思议的爱。

维克托在通过这个节目向他诉说着爱，祈求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而他最后一个动作，似乎拥抱着某个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也注视着某个人，无声的传达着“不要离开，伴我身边”。

勇利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喘不过气来，难受的他一直在掉眼泪。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只是从来不知道，你所说的“爱”竟然是这种爱。

 “我爱的是你，无关你的年龄和性别，仅仅是你。”

——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是年龄和性别啊，笨蛋。

“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呢。

“你从我懂事起就夺走我的目光，占据我的心房，教会我什么是爱。你让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其他。”

——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所以作为报复，你才让我这样困扰的吗。

“时光不要你，我要。”

——说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从小小的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勇利明白了那些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告白并不是维克托信口拈来的情话，而是对自己诚挚的诺言。

他曾经在失去了至亲后害怕自己将来某天在时间的长流中再一次品尝到孤独，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和谁产生这样的羁绊，甚至连过多的接触都不肯轻易的给予。

而维克托对他所展现出来的爱让他觉得，就算此生被流放在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定也能带着和这个人的所有回忆继续朝前走下去。又或者，等到对方的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他也会放弃这具空有永生的躯壳，随之而去。

晶莹的泪珠砸进地毯里便不见了踪影，然而却在勇利抽痛不已的心上悄然生长出一颗名为“勇气”的种子。

这颗种子随着眼泪的不断落下逐渐生根发芽，赋予了勇利无与伦比的勇气，让他想要回应这份无以为报的深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