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墨桥

☆维勇only，选手维x教练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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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在没有被人工污染过的自然之地，夜幕降临时能够看见满天的繁星闪烁，深深浅浅，或远或近，在一片辽阔的雪地里独自欣赏时，仿佛触手可及。

勇利依靠在树枝上，裹着厚厚一层棉服的双腿垂在半空轻轻地晃荡，在静的只能听见风声的无人之地里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曲调。

今夜第一抹绚丽悄然降临时，仿佛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多彩的帷幕，将天空整齐的分割成数份。又像是被谁遗落的一条条彩带，不断地变换着颜色在夜空中波动。

明明是绚烂的极光，勇利却觉得眼前这幅美景非常柔和，让他放空了心思什么都不去想，专心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他身处在极北之地一片辽阔的雪原上，这里距离最近的小镇也有4小时的车程。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他自己再无别人，偶尔会有几只动物经过他那个早已被废弃多年的小屋，也只是好奇的站在远处歪着头打量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勇利的第二个家。

第一个家在数百年前的日本长谷津，那时候长谷津还不叫长谷津，没有繁华的街道也没有林立的高楼。那时的大海比现在的更加辽阔，樱花同现在的一样漂亮。

勇利在家人寿终正寝后流浪过无数的地方，可那些恐惧的厌恶的排斥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是他的家。

他后来走过无数的地方，发现这世上的每一个无人之境，才是他的天堂。

最终他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可以停留的避风港。

极北之地的雪原没有第二个人认识他，他可以在这里待上几年后，又去外面度过自己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人生。等到他再一次回到这里时，距离最近的小镇上也已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没有谁还会记得那个独自在北极雪原上感受极光的青年。

在刚刚失去家人的那一段时间，他曾经找到过一个让他觉得温暖的地方。小镇上的人们热情的欢迎着这个外邦的来客，夜晚降临时围着火堆欢唱起舞，替他斟上一杯美酒邀请他与他们一同享受美妙的夜晚。

勇利那时候回报给他们同等的温柔，很快的融入其中，一年又一年。

直到时光悄然流逝，他看着曾经的至交好友渐渐老去，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逐渐充满戒备和恐惧，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甩开自己的手，白发苍苍的老者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是“恶魔”，是“怪物”。

直到昔日被热情分享给他的水果蔬菜砸在他的身上，驱赶狼群野兽的棍棒挥向他的脸庞，身躯，头颅等脆弱的地方。

他很疼，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捂着血流不止的额角，狼狈的逃离了那个他生活了数十年的村庄。

后来，身上的伤痕被时光渐渐抚平，流淌过的血液再也寻不到踪迹。可心口的疼和眼角的泪，总也无法被治愈。

他不明白自身这种“诅咒”从何而来，自己又是为何背负。他蜷缩在山洞里一遍遍的询问到底为何，可没有人能回应他，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不知在这山间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亦或是多少个的岁月。当他再一次鼓起勇气走出那片大山的时候，外界已经变了模样，当初自己所熟悉的村庄扩大了数倍不止，里面一张张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勇利依然害怕这里，他停留了几天就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后来他又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的居民热情的欢迎他，耐心的教他那里的语言，温柔又贴心的关怀着他。

于是勇利就忘记了之前的教训，一不小心又重蹈了覆辙。

就像还在学习走路的稚龄孩童，总是要经过不断的摔倒再爬起的过程，最终才能学会独立行走。

勇利在经历了一次次的伤害后，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于是他卡着时间在某一处停留，温柔而疏远的对待每一个原住民，不再和任何人产生多余的，会伤害到自己的牵绊。

十年或者二十年，在所有的借口即将耗尽时，在怀疑的目光即将来临时，他就会悄然离去。

无人的深山，荒凉的戈壁，陡峭的悬崖，硕大的孤岛。每一处无人的地方，都能带给他短暂的宁静，安抚他受伤的心。

直到他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能够从容的面对任何变故。

在他漫长的，不知何时是头的余生里，那个披散着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红着一双清澈的蔚蓝眼眸叫他别离开的小孩是个意外。

那个从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自己怀里的孩子口口声声管自己叫做天使。在那一刻，勇利觉得这个漂亮的像精灵一样的小孩所流的泪，仿佛穿透了层层防御，浸润进了他早已被冰封的心，让这颗心在小孩的笑容下，重新变得炙热起来。

在察觉到小孩对自己过于依赖的时候，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勇利想要赶快从他的身边离开。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哭的实在可怜，小小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裳好像拥有着无穷的力气，叫他就那样软了心肠，许下一个陪他长大的承诺。

他想着，罢了，不过是个孩子，陪他长大也不过短短十年。

后来那个孩子愈加的依赖他，他也愈加的疼惜对方，渐渐的，又投入了自己计划之外的真情实意。

他想着，罢了，不过是场分离，反正自己早已习惯了。

于是勇利尽可能的待他好，力所能及的将自己所能给予的东西全都给他，全心全意的疼他，宠他，爱他。

后来，他便有幸在诞生于世的数百年后再一次拥有一个家，感受到家人至亲的温暖。

可他现在却因为无法面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对自己变质的情感而逃之夭夭。

那时他靠在维克托的怀里，感受到对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从人怀里轻轻地挣脱出来。

早已褪去稚嫩的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些泪痕，轻蹙的眉头形成了一个难过的弧度，让勇利看着觉得心都软了下来。

除了当初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同寻常的家人至亲以外，数百年来，只有垂垂老矣的美奈子老师会心疼他。而现在，这个说着爱自己的大男孩在知道了他的秘密后仍然选择对他表白，在听说了他的一些过去后对他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似乎是怕他伤心一般，一直紧紧的抱着他，甚至会为他而哭泣。

勇利觉得自己无法不动容。

可他也无法回应这份强烈的爱。

他伸出手轻轻的擦去对方脸上的泪痕，抚平他轻皱的眉头，最后俯下身去，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再见，维恰。”

不知该说是离开还是逃避，总之，勇利离开了这里，他的房子，他的至亲，他的家。

勇利爬上这颗存在了数百年的雪松，靠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位置抬头看着绚丽的极光，又一次的在心里思念北国冬日的雪，奔跑的马卡钦和小维，看起来严肃实则温柔的雅科夫，以及那个眼神认真而坚定的银发男孩。

近十年的相处让他足够了解这两人，他原来一心只想瞒着精明的老教练，倒是把身旁鬼灵精怪的小孩给忽略了个干净。长时间的没有与人深交和漫长的生命让他没能及时的将早已长大的维克托推开，这才导致了所有的一切。可勇利明白，这不光是因为自己太过大意，也因为他太久太久没有尝到过家人带来的温暖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将这一切都搞砸了。

虽然心里明白雅科夫一定也和维克托一样，不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而疏远或者恐惧自己，可到底是曾经被伤透了心，无法轻易的再去尝试那一种虚无飘渺的可能性。

而他仍然默默的祈祷着，他祈祷维克托爱上自己只是一时的错觉，也许是因为自己长时间待在对方的身边，又纵容对方一切亲昵的行为，这才给了人一种爱情的错觉。

尽管在冷静下来的两年后，他觉得这种祈祷也许不会有什么效果。

可他依然期望着维克托能够早日收回放在自己身上的心，去寻找一个真正能够带给他幸福的伴侣。那个人也许会是一个帅气的男孩，也许会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或许还会有一个体内流淌着他一半血液的孩子。

因为那种普通人轻易就能获得的幸福人生，是他唯一无法给予的东西。

勇利叹了口气，举起手张开五指，虚抓了一下不断变换的极光。

他想起那时候维克托斩钉截铁的拆穿了他的秘密，然后控诉一般的说自己从人懂事起就夺走了他的目光，占据了他的心房，教会他什么是爱，让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几乎快要心动，被对方如此直白热烈的话语感动到眼眶酸涩。

“可是我能给你所有，唯独你所期盼的这份幸福，是无法给予你的啊。”他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无名指，苦笑着喃喃自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