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墨桥

☆维勇only，选手维x教练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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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勇利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一边给自己系鞋带一边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再是过来蹭冰顺便教维克托跳舞的闲杂人士，而是雅科夫的助教——维恰专属的那种。

决赛的那一天，从青年组毕业的少年一脸认真坚定的用金牌来和他交换愿望的实现，勇利当时反复确认了多次，得知少年真的不是在和自己闹的时候，头疼的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一向严厉的雅科夫。

“雅科夫才是你的教练，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做你的教练，就去和雅科夫说。如果他同意了，我就当你的教练。”他这么对少年说。

在他原本的打算里，等到少年年满20岁的时候，自己也差不多该到了离开的时候——无论他再怎么显得年轻，也不能身份证上写着35岁，实际上还顶着一张20来岁的脸啊。因为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所以他没打算在圣彼得堡待的太久，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美奈子老师那样理解他的。

他也曾被朝夕相处的人们用戒备的目光盯着，然后满脸的厌恶和恐惧，嘴里喊着“不老的恶魔”、“不死的怪物”朝他丢着鸡蛋菜叶。

前一天还在和他说笑的人正举着武器恶狠狠的盯着他，扬着温暖笑容的大婶厌恶的用鸡蛋丢向他，就连一向看见他就会扑在他怀里讨糖果吃的小孩也害怕恐惧着他。

这样的遭遇多了，他便学乖了，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和那里的人们牵绊不会过多。

数十年，数百年，他都如此过来了。

他走遍了这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学会了很多种语言，学会了数不清的本事——这是当然了，如果任何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拥有无限的时间，也会精通很多本事的。

金钱、地位、权势，这些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身外之物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拥有着至高权势之人奢望的永生，可只有拥有的人才知道，永生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被时间抛弃的，无尽的孤独。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寿命不过百年，短暂的一生不过眨眼间，却能拥有快乐的人生，幸福的家庭，无尽的牵绊。

而不是如他这般，所有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别离，所有的牵绊，要由他来亲手斩断。

已经好多年了，久到他已经数不清，他到底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这样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

所以他去疼这个孩子，去宠这个孩子，只想在自己还能做到的时候，尽可能好的去对待这个孩子。眼看着他从小孩成长为了一个翩翩少年，不断的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进着，他也为这个孩子开心着。

他会满足这个孩子所有的心愿，在这方面他总是被那位严厉的教练训斥太过宠溺，可他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这是他除了牵绊以外，唯一能够给予这孩子的东西。

他知道他的离开会让对方伤心，所以只能从物质方面来弥补。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用一块金牌和一个生日礼物，来交换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没办法正面拒绝那双坚定的蔚蓝眼眸，于是要少年去和雅科夫说，因为他知道，那个严厉的教练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先不提少年无理的要求，他自己充其量算是一个天赋不错的花滑爱好者，可是专业的理论知识和实际的经验，随便拎一个花滑运动员出来都能甩他几条街，更别说是一个专业的教练了。像雅科夫那种级别的老教练，他想要超过对方，恐怕还得有个几十年经验的累积才行。

而雅科夫虽然私下里和他一样宠溺少年，在滑冰这件事上却从来不让步。让他替少年编舞也是看中他的能力，否则不会随随便便因为少年几句话就同意将比赛的节目全权交给他，更何况是让他这个半吊子来当教练。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在这方面异常严厉的雅科夫竟会跟着少年一起胡闹，同意了让他当教练。

他原本以为雅科夫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对方，结果现在对方直接让他吞了这山芋。

不过虽然是陪着少年胡闹，但雅科夫对勇利的要求更高，毕竟要成为的是拥有天才之名的俄罗斯未来的英雄的教练，无论是专业理论知识还是执教经验都不可或缺。

雅科夫见他虽然是31岁的人，但或许是因为常年跳舞的原因，身体柔韧性非常好，状态也保持在运动员的黄金时期，于是一边拉着人传授理论知识，一边把人当成一个运动员来训练。

勇利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先不说他没有成为运动员的打算，他可没有真的计划应了少年的要求去当教练啊。

他私下里和雅科夫说过，让他不要将这个玩笑当真，自己不会当教练的。

结果雅科夫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摆着手让他自己去和维克托说，将他当个皮球一样踢了回去。

用脚趾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勇利也不再做无用功，打算就先这样看看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现在是一边当着雅科夫的助教，一边从雅科夫那里享受着比其他学生更高的指导待遇，还拿着对方开给他的工资——实际上这笔工资是从维克托放在雅科夫那里的卡上扣的。

雅科夫几年前就说过他应该去当运动员，一定能够在世界的舞台上夺得所有人的目光，被他以年龄大为由搪塞了。

可是以雅科夫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也仍然觉得勇利应该去做一个运动员，而不是编舞老师或者教练。

他的体力非常好，雅科夫已经将他的训练量提了又提，也丝毫不见他有负担过重的迹象，要知道他现在的训练量堪比一个黄金时期的运动员，可这个已经到了退役年纪的年轻人依旧轻松完成了所有训练。

他的演绎更是不用说，本身就是维克托的编舞老师，滑冰于他而言缺乏的只是专业性的知识。

雅科夫坚信他能够做出所有的跳跃，并且在他的指导下能够将这些跳跃全部做到完美的示范标准。

果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31岁的人该有的精力。

雅科夫心里暗自点头，他不会因为勇利抢了自己作为维克托教练的位置而对勇利产生嫌隙，相反的，为了让勇利成为一个合格的教练，他会将自己多年执教的经验全都倾囊相授。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或者说爱着维克托和勇利两人，更因为他欣赏对方。

“勇利很厉害，对吧。”维克托站在他的旁边，双手撑着界墙的顶端，双眼牢牢的盯着冰面上的那个清瘦身影。

雅科夫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你倒是长大了。”

“那当然了，只有勇利才会一直觉得我是个孩子。”维克托龇着牙笑着说，“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不把我当做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大人呢。”

“你有空不如把心思都放到训练上，也好让我省省心。”雅科夫敲了敲他的头，冷冷地说。

维克托吐了吐舌头，悄悄扮了个鬼脸，然后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说：“谢谢你，雅科夫，没有你的帮助我就要失去勇利了。”

雅科夫一想起那天，额上的青筋就忍不住有些暴躁，强忍着没有爆发，将黏黏糊糊的少年推开，打发他去训练了。

他看着冰面上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的纵容到底是好是坏。

维克托虽然年纪轻，但到底也不是小孩子了，更换教练这种事不会一时冲动之下就做出决定，更不会不和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雅科夫商量一下就将人换掉。

对于维克托而言，雅科夫和勇利一样都是他的家人，默默地在他身旁守护着他。他有什么事情会找勇利商量，向勇利倾诉，但是同样的，他也不会瞒着雅科夫。

在决定用“教练”这个身份将人留下来后，他对雅科夫说明了一切，包括自己听到的对话，对勇利和奥川美奈子关系的怀疑，以及自己对勇利的心意，全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了雅科夫。

雅科夫当然是不同意的，无论是让勇利成为教练，亦或是维克托这份变了质的感情，在他看来都是维克托的胡闹。

可小小的少年头一次将在冰面上的固执带入了生活中。

“我可以和我学校的朋友们告别，祝福他们拥有美好的未来，我也可以和冰场上的伙伴们说再见，期待下一次赛场上的相遇。”那双清澈的蔚蓝眼眸里满满都是坚定，带着让他看了心惊不已的强烈情愫，“可是唯独勇利，我不要放开他，我不要让他离开我。现在的我没办法留下他，所有只能借助雅科夫的力量，等到下一次，我会靠自己留下他的。”

“维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雅科夫瞪着眼睛看他，不可置信的说，“他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你这样自私任性的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喜欢勇利，我爱勇利，我想要他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维克托毫不退怯的看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雅科夫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你只要知道，勇利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教练就行了。”

雅科夫没想到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震惊不已的看着少年。无法想象他对那个年轻人的感情居然真的变了质，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平心而论，他当然知道如果将那个年轻人培养一番的话，对方将会是一个出色的教练，这一点从他平时无论再怎么宠溺维克托，上了冰进了舞蹈室依旧严苛就能够看出来。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理解维克托对那个年轻人的感情，无论是年龄上还是性别上，他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

“他比你大了整整十五岁，等你到了他这个年纪，他都快和我一样老了！”雅科夫压制着火气说。

“那又如何，他现在也比我大十五岁。”维克托毫不在乎的说，“他陪着我长大，我陪着他一起变老，有什么不好？”

只一句话就堵的他哑口无言，他又尝试着和少年讲了很多道理，可固执起来的少年就认定了这条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雅科夫没有办法，只能退了一步。

于他而言，维克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最疼爱的学生，勇利是待他尊敬有加，没什么辈分隔阂的朋友一样的后辈。他心中也将这两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在他和前妻刚刚离婚的那段日子，也是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陪着他走出了低谷。

在他隐隐察觉到勇利可能会离开这里后，他的心中也会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对这个年轻人的祝福。

而现在维克托告诉了他自己对于勇利的感情，并且因为这份感情擅自决定将对方留在身边，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伤害哪一个他都舍不得，可他更加无法任由少年冲动的将这份心意诉之于口。

他希望就算勇利要离开，至少也能够好好告别的，而不是带着对少年的愧疚离开——他知道，以勇利的性子，如果维克托真的对人表明了心意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直接离去。

而维克托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采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将人留下，还来请求他的帮助。

雅科夫现在没法说服他，只能暂时答应他，但是相对的，他也对少年提出了条件。

嘴里说着喜欢的少年不过才16岁，雅科夫没有办法判断他是真心说着喜欢还是一时兴起，亦或是将心中的感觉错当成了喜欢。尤其两人之间有着整整十五年的年龄差距，又都是同性。

然而在勇利的事情上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这一次却如此小心翼翼，依照雅科夫对他的了解，他也很可能是认真的。

只是不知道这种认真能够持续多久，因此雅科夫向他提出了条件，那就是在维克托年满20岁之前，他都不能向勇利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那时候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能够分清自己对勇利的感情了，也能够对你自己，对他人负责了。”雅科夫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道，“如果到了那时候，你依然是现在这个想法的话，我不会再拦着你。我会对勇利说他可以不用再当你的教练了，至于之后他选择是去是留，就是你的自己的事了。”

“当然。”虽然对于20岁这个年龄界限有些不满，不过为了能够先将人留下，维克托还是答应了。他直视着雅科夫，此刻没有再将他当成自己的教练，自己的老师，而是自己的家人长辈，他认真的说：“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雅科夫和勇利都会觉得我没有多认真，所以我会向你们证明，我对勇利的喜欢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误解，而是实实在在的喜欢。在我能够让勇利相信并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便是雅科夫同意勇利当维克托教练的约定了。

雅科夫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纵容对于两个人来说是好是坏，也无法想象如果将来那一天因为自己今天的举动而对两人造成了伤害的话，他该如何自处。

他觉得，他大概不会原谅因为拗不过少年，而做出如此草率的约定的自己吧。

-TBC-